她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，她曾女扮男装，她也终身未嫁

刘建斌|文

中国古代妇女的地位的确不高，但颇具传奇色彩的女性也层出不穷，比如花木兰、李清照、花蕊夫人、武则天、蔡文姬、卓文君等等。在众多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女性中，前蜀的黄崇嘏绝对有些另类。

黄崇嘏于公元883年出生在四川临邛（今邛崃）一户官宦人家，小名春桃，其父曾任使君，后归隐田园。在父亲的影响和良好教育下，加上自己天资聪慧，黄崇嘏工诗擅文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。可惜好景不长，12岁的时候，黄崇嘏父母双亡，只得与保姆相依为命。这个标准的才女还有一个癖好，就是喜欢女扮男装，这在一千多年前是多么的前卫且疯狂。她的化妆术是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，要么化妆成满脸络腮胡的赳赳武夫，要么扮作白衣飘飘的玉面书生，游历名山大川而从未被人识破。

都说“读万卷书、行万里路”，黄崇嘏的一路行吟，除了长见识，居然还遇见了祸事。史载临邛发生了一起震惊朝廷的特大火灾，恰好黄崇嘏也在现场。衙门通过排查，将化妆成男人的黄崇嘏列为重点嫌疑对象而抓捕下狱。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，黄崇嘏在狱中给时任节度使的周痒写了一首名为《下狱贡诗》的诗歌：

偶离幽隐住临邛，

行止坚贞比涧松。

何事政清如水镜，

绊他野鹤向深笼。

此诗大意是说自己偶然离家进城，行为举止堪比涧松一般正直而伟岸，周痒大人你是一个卓有政声的清官，为什么要将我这样一个闲云野鹤之人当作嫌犯拘押起来。说实话，这首诗艺术特色不够鲜明，显然不是黄崇嘏的诗歌代表作，但后来还是被收入了《全唐诗》。

主办此案的周痒读到这首诗，大为吃惊，想不到一个狱中的嫌犯还会写诗，于是亲自提审黄崇嘏，待问清缘由后，确认黄崇嘏不是纵火犯，遂决定释放，并留在府中切磋诗艺。不久之后，爱惜人才的周痒，又推荐黄崇嘏出任司户参军（从七品的芝麻官）。周痒的确没有看错黄崇嘏的才能，在司户参军任上，黄崇嘏所辖之地民风淳朴、其乐融融、甚至夜不闭户。

但是，已经由节度使升任宰相的周痒最终还是看错了一个问题，他始终将黄崇嘏看作了才高八斗的七尺男儿。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，周痒决定将待字闺中的女儿许配给黄崇嘏。

黄崇嘏听到周痒要招自己为乘龙快婿，晓得纸包不住火，只得提笔写下一首《辞蜀相妻女诗》，以此辞官作别。其诗曰：

一辞拾翠碧江湄，

贫守蓬茅但赋诗。

自服蓝衫居郡掾，

永抛鸾镜画娥眉。

立身卓尔青松操，

挺志坚然白璧姿。

幕府若教为坦腹，

愿天速变作男儿。

这首诗说自己是女扮男装，在岗位上勤于政事懒于梳妆打扮，内心一直坚持自己的高洁操守，如果你要将女儿嫁给我，我只有祈求上天马上将我变成男儿。周痒读到这首坦白交代的诗歌，大为震惊。经过一番权衡，周痒原谅了黄崇嘏的欺瞒行为，并准予黄崇嘏辞官。辞官回乡的黄崇嘏，改归母姓，自称杨姑，与一老妪结伴隐居于铜鼓山，终身未婚，贫病交加而逝，享年41岁。一代女诗人，就此凄凉谢幕。只是，黄崇嘏本人万万不会想到，在她死后，附会在她身上的传奇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。

列为看官，读到这里，是不是觉得这个桥段很熟很熟！对的，这就是戏剧界尤其是黄梅戏中最为观众熟知的《女驸马》故事的来源。在戏中，黄崇嘏着红袍中状元，帽插宫花打马御街前，好不风光！

关于黄崇嘏的事迹，主要见于《十国春秋》。后世文人出于各种原因，在传奇、戏剧中将其夸大为女扮男装中状元、招驸马。要知道，在五代十国时期，并无开科取士的记载，产生状元都不可能，更别说产生女状元。放眼中国古代1300多年的科举历史，一共诞生了592名文科状元和118名武科状元，全是男性。太平天国时期，东王杨秀清曾开女试，南京才女傅善祥摘魁，她才是中国古代科举唯一女状元。

黄崇嘏的种种故事的流传，主要归因是一大批文化名流的艺术夸张，尤其是明代冯梦龙的《喻世明言》，凌濛初的《二刻拍案惊奇》，杨慎的《丽情集》，徐渭的杂剧《女状元辞凰得凤》。这一批作品传世甚广，将“女状元黄崇嘏”这一子虚乌有的事件深植于民间，成为家喻户晓的故事主人公。也正因为文学作品中的黄崇嘏那一种独特的传奇色彩，在黄崇嘏的家乡邛崃，大家都以此为荣。乡人为纪念她，把她隐居过的山改名为崇嘏山；清同治五年（1866年）在此山上修建起高五丈七尺的崇嘏塔；于1922年又在山下文井江上建造十七丈六尺长的十一孔平石桥，取名“状元桥”；还在山顶修建黄崇嘏纪念馆，内塑黄崇嘏注目攻书的坐像；把农历六月十三定为黄崇嘏诞辰纪念日，乡人们毎年都要举行隆重的纪念活动。

在旧时代男权社会中，能有女性得到如此推崇，看似偶然其实也有其必然。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普世观念中，才女本就凤毛麟角，况乎还有女扮男装挑战世俗的行为，更有固守清贫追求心灵自由的执念。凡此种种，不引起后世文人的关注和艺术再加工，那才为怪。当历史的黄崇嘏华丽转身为艺术的黄崇嘏，老百姓的喜闻乐见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。即便在男女平权的今天，黄崇嘏的所作所为依然有着积极向上的一面。

巴蜀大地这方水土，从来不乏伟男子、奇女子，一千多年来关于这些人物的种种传说，就是巴蜀文化中非常有地域特色的亮点。所以，直到今天，我们仍然乐此不疲地将远逝的这些巴蜀儿女的故事讲下去，包括黄崇嘏。

本文作者：高仁斌乡村观察(今日头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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